我不会看五线谱!

【Breddy】灯塔 05

*ooc之王 eb 中长篇/狗血/破镜重圆

*排雷骨科 伦理道德感强者慎入 故事线冗长杂乱

*科研员e×审计b

*e前期真诚单纯 后期偏执略s


——

对于杨博尧赖在他这里不肯走这件事,陈韦丞是习以为常的,并且没有丝毫着急的情绪。

说真的他很少对别人说脏字,也很少用很不好的词汇形容一个人,但恰恰是对这样一个和他有过深深羁绊的人,陈韦丞会用“贱”这个字形容他。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利用完就走,这对杨博尧的形容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因此这么多年后再见到时,陈韦丞常常会想他们的分别是必然的,如此两个价值观不相尽然的人势必是会分道扬镳的。

这并没有什么,毕竟在那道沟壑深深,又被寒冷干燥的西北风吹拂而来的黄土堆积所掩盖起的青春印记,杨博尧总是理所当然地在他的世界里进入、离开,反复横跳。

陈韦丞当然再也不会傻得以为能够留住这么一个人了。

只是当他通宵完成工作后回到宿舍,打开冰箱看到原本只有空空几瓶可乐啤酒的架子上多了一包培根,一包白面包片,还有一盒鸡蛋。

那盆永远不会死的天堂鸟旁边多了一个气压式喷壶,那个绿色的浇水壶则还挂在墙上。

陈韦丞回头一看茶几,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一大束白绿色的洋桔梗,旁边垃圾桶里还有写着循礼门地址的包装袋。

他深吸了一口坐到书桌前,将头埋进了电脑键盘里,空白的文档页面被脑门压出了长长一串“bbbbbbbbbb”的字符。

只有这里没有染上杨博尧的气息。

黑漆漆的夜晚里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光亮照在陈韦丞脸上,他胡乱地抹了把自己的脸。

他太害怕了。

他害怕故事会重演。



……

再次见到母亲时,杨博尧的第一感觉是陌生。

随着从男孩长成少年,青春期的到来让他更加的明事理,也慢慢不再对当年母亲的抛弃产生怨恨,但他仍然对离开舅父舅母以及陈韦丞这件事感到抗拒。

他其实也可以理解,也许母亲曾经真的有苦衷。毕竟在家庭产业面临分崩离析的时候,是他被送回了安全的故乡。但被抛下的那一个,同样也是他。

“Brett,妈咪当初真的不是故意的。”

听到这个许久没有被提起的名字,杨博尧有些愣神。但他仍旧神色淡淡,一言不发,看起来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母亲看上去和三四年前分别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神态更加的松弛,人也丰满了一些。

杨博尧并不是傻子,尚且年纪小的他心知肚明,母亲身上那些穿戴首饰无一不是好东西,和在家浆洗烹煮的舅妈是截然不同的。

他原本也不想再听母亲絮絮叨叨,只是现在他已然坐上了离开的飞机,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难得有了几分闲心听母亲说话。

“当时你爹地在香港的公司出了问题,信用受限又一直有人上门讨债,后面还上了公共法庭。那个时候我是想把你和弟弟一起交给你舅舅的……”

“但是,但是你弟弟还太小了。他和你不一样,你比较开朗,又容易适应新的环境。你弟弟他听不懂家里那边的话,又怕生,我和你爹地都放心不下……”

“所以你们就不要我。”

杨博尧突然扭头看向他的母亲,中年妇女却保养得当,脸上的皱纹很少,也没有像舅母一样因为气虚而不健康的发胖,和贫血带来的色斑。

白头发也许是有的吧,但都藏在烫得卷卷的时髦发型里。

母亲的眼底闪过一丝忧伤:“不是的……”

“跟我没关系。”

杨博尧摁下服务铃向空姐要了一条毛毯,给自己盖上,歪过头疲倦地合上眼。

少年心性的坚韧便是下意识地拿出最擅长的刀刺向有血缘关系的人,他低声倔强地说道:

“我有爸妈。”


航线的终点是马尼拉。

父亲确实是有足够的商业头脑,瞄准了时机将在香港的产业转移到了菲律宾,又在这里跟着华人商会开起了五金厂,转头又投资公司做起了东南亚的旅游业,赚得盆满钵满。

他们的新家坐落在马尼拉的马卡蒂旧城内,是一幢华人街内的楼房。

“刚来菲律宾的时候只住在中间一层,你弟弟很不适应,一直连夜的哭着说要找哥哥。后面你爹地又赚了钱,我们在这里住得久了感情也深,就把整栋楼买了下来。”

陌生的菲佣接过杨博尧的行李搬上楼,母亲拉过他的手在客厅坐下,拿来了几份英文文件放到他面前:

“楼上有一层是给你单独一个人住的,床啊被子都和你以前用的一样。你再看看这个,这些是我和你爹地给你在商业街买的公寓,还有一些是在香港的房产。以后你要是想回去香港,随时都可以去——”

“我不想要你给的东西。”

母亲脸色一僵,强撑着笑意像小时候哄着他吃饭一样,想劝他再多吃一口:“Brett,这都是爹地妈咪的心意。这么多年没有陪在你身边,我们只想补偿你一点什么。”

“谢谢你,但是不用了,我不需要。”

杨博尧生硬地保持最基本的尊重扔下几句话,起身走到菲佣身边用英语询问她:“我的房间在哪里?请你带我上去。”

“杨博尧!”

母亲朝着他的背影怒吼。

“你是我的儿子,你还要和我犟到什么时候!”

杨博尧转身看向母亲,他原本一直努力克制的平静模样,此刻也如同某种呼之欲出的情绪一般撕裂开来:

“你不就是想让我跟你回来吗?现在我已经乖乖跟你回来了,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这是你的家!你不回来你要去哪?继续去你那个舅舅舅妈的破房子里住吗!”

“你不许提他们!”

杨博尧如同一只被咬了爪子的小狼,快步冲向母亲。已经窜到能和母亲平视的少年此刻炸了毛一般,指着她的鼻子无比愤怒地一字一句道:

“你根本就不配提他们!”

“他们比你疼我得多,你和爹地两个人困难的时候不要我,是他们要我!是他们养我疼我!不管我闯什么祸,闹什么脾气都是他们惯着我!”

“我在老家快四年你有哪一年逢年过节给我打过一通电话吗!如果你真的爱我,你真的疼我根本就不会把我扔在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么多年不管不问!你们有想过我吗!”

“我们怎么没想过你?我怎么没想过你!”母亲似乎也是被激怒了,再也顾不上她那些优雅贵妇人的仪态,嘶吼地反驳,“你以为我就快活了?你以为你妈我在香港在菲律宾就快活了!”

那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话了。

“你想过我?把我扔在那,我和没有爹妈的孤儿有什么区别!”杨博尧怒目圆睁,指着母亲的心口质问道,“我是你的儿子,可我要是不叫他们一声爸妈我和孤儿有什么区别!”

“我一个人,在学校没有朋友,在老家没有认识的人,我根本没有家!”

“是,我讨厌过弟弟,讨厌过你,我也恨过你!但那都不算什么,我在老家过得很好,因为有我爸妈在,有阿丞在!你要不要我这个儿子我都不在乎了!”

“可是你凭什么要突然出现把我要回来!”

“杨博尧——!”母亲痛苦又愤怒地厉喊一声他的名字,“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就算你要把我要回来,就算这样。”

杨博尧再也控制不住地喃喃道,眼泪疯了也似地掉了下来。他是一个多么骄傲矜持的人,从来没有这样崩溃地据理力争过。

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又哭又笑地颤着手指着母亲:“就算这样你也不应该把我爸气进医院……他是你亲哥哥啊,他对我这么好,你怎么敢……”

他想到陈韦丞努力强装镇定只得一语不发,在他盘问下又只能说出实情,比他还小的人还试图要做他的主心骨,但实际上惶恐得不行,哭得一抽一抽地抱着他说哥你不要走。

他想到那一碗热腾腾的补汤。

前一晚舅母还在问他们明天想吃什么,他说想喝山药排骨,陈韦丞原本脱口而出鱼丸苏糕,可见他说话就立刻附和着说。

明明一切是因他而起,可每一个人都没有忘记他,舅舅还吩咐司机接送他,舅母还让陈韦丞记得给他盛汤要看着他喝完把碗洗了。

可是也都是因为他。

他从来没有这么痛恨母亲,她先不要他,等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之后,又上来一脚踹毁了这个他一直引以为傲,无比温暖的家。

他再也没有家了。



——

天快亮的时候陈韦丞终于离开书桌前,起身走进了卧室。

他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人,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其他全裹进被子里,好像这样更有安全感。

陈韦丞轻轻叹了一口气,拉开衣柜取了干净的衣物进浴室洗漱。

花洒喷头里的热水喷洒在脸上,惶恐不安的人有了几分清醒,他看着隆起雾的玻璃,下意识伸手在上面涂鸦。

手指的温度戳破了水蒸气的平衡,透出模糊又清晰的一块小小面积,就像他飘忽不定的心,因为杨博尧的到来,那层致密的氧化膜被划开来一个小小的口子。

这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陈韦丞想起自己学习材料学导论时,那位亲切的老教授曾经说,金属合金材料之所以好,好在于嵌入了其他能够形成稳定氧化膜的元素,因此合金的性能便大大地好于碳钢。

可是他现在已经被开了一个小口,那也就意味着马上他就将被还原,还原成那个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样子。

雾气进入被窝一瞬间,床上的人挣扎了下,随后转过身抱住了他。

陈韦丞身子微僵,下一秒听见杨博尧模糊不清地嘟囔:

“……阿丞,哥不会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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